我们用心泡咖啡

然后用脚搞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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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好事成双(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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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口嗨细节纯粹爽文恶人夫夫

横批:拖了半年

话很多的波,不王子的侦探,考据不到位,请对我的胡编乱造宽容点一笑了之

新宿疾病系列至此完结,之后会在目录下单独发布不打tag的详细时间轴以供梳理剧情,感兴趣的人可以点开看看。

 
 

……事发突然,写了女装。(理直气壮)


 
 

‖♛

 
 

“劳您专程跑一趟,冴小姐,”明智吾郎和蔼可亲,敬语成串往外冒,带着点讨好火药桶的味道从后座探出半个脑袋和猛踩油门的新岛冴打招呼:“然后这是内人……”

 
 

“您好,”雨宫莲一本正经,被镣铐锁着的双手还晓得去拧明智的大腿肉:“我是内人。”

 
 

“你是什么?”冴大打方向盘,后座一对鸳鸳随着惯性齐齐撞向右边的车窗,发出咚的一声。她从后视镜里皱着眉头分辨黑暗中一个唯有镜片在反光的雨宫,继而恍然大悟:“啊……你是真的朋友。……难道是那个离婚调剂的?”

 
 

“离婚什么?”明智警惕的从雨宫身上爬起来。

 
 

“不要因为真实发生的事情苛责我,吾郎,”雨宫一伸双手,把他扣在手铐链子之间又拉了回来,状若亲昵跟他咬耳朵:“我可不是那个需要把婚戒摘了才能上班的人。”

 
 


《好事成双》(后编)


 
 

‖♞

 
 

奥村春赶回卢布朗的时候已经接近次日中午,她甫一推开门,恰逢两位新岛隔着桌子大开火药味十足的白热化正义家庭会议。

 

佐仓双叶从吧台旁边鬼鬼祟祟探个脑袋出来冲她摆摆手,春于是走过去,发现余下几个团内成员挤在老旧咖啡馆窄小的厨房里蹲一口咕嘟咕嘟煮着东西的大锅,杏被暖气熏得发热,透过白色水汽率先朝她打招呼。

 

才帮着处理完雨宫莲不在场证明的奥村董事长来回看看大锅和激烈争辩的检察官姐妹,眼观鼻鼻观心,当即加入了欢乐厨房组织。

 

“莲呢?”她小声询问道,龙司给她拖来角落里唯二的椅子,双叶蹲在地上敲她的手机屏幕,朝阁楼上比了个手势:“天亮才回来,再让他睡会。”

 

她悬着的一颗心于是放了下来,向龙司道谢之后以富有教养的姿势端坐在椅子上,想了一想又举手发问:“那明智君呢?”

 

“被狮童私下通缉了的样子,现在也在楼……”双叶话说一半,警惕看向她:“春大大,你想干嘛?把他打死了我们就摸不出贵宾卡上船——”

 

“呵呵。”春大大说。

 

龙司打了个寒颤,祐介还直勾勾地盯着锅物料理,过一会咕嘟咕嘟声中才后知后觉抬起头:“什么船?”

 

“24日离岗的企业游轮。”

 

答话的是新岛冴,结束了正义餐桌对谈,抱着双臂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们面前,脸上戴着一种不知是被说服还是疲于争执、总之姑且先放过灰色地带事物司的表情:“狮童正义作为未来联合代表发言人受邀出席方舟科技的剪彩仪式,在早些时候的发言里声称会将资金投入慈善事业之中……”

 

“诺亚科技?”杏讶异道:“那个近期以分子料理代餐研究红到街头巷尾全是CM的诺亚科技?”

 

“后备推手还真多哪。”双叶在那边褒贬难辨地感叹,手指在智能机上啪啪狂敲。在这时间点上的慈善剪彩作为推广形象的公益广告效应只多不少,纵使五年前接连切断奥村与杉村的企业性金钱供给,对未来联合看似也并无什么较大影响。

 

“——话虽如此,那到底是五年前,”新岛真站在她姐姐后面一些的位置上,看上去也伤到点元气,正以手插着腰:“奥村企业也早在几年前就多少改变了经营方针……纵使未来联合有偏好意向,但协作企业本身不可能绕开这个大头,不然对外对内公开的情报看起来都会说不过去。……那么春,以你的立场又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呢?”

 

恐怕是此空间内身价最高的女董事用一根指头抵住了脸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不等她开口应答,双叶的脑袋径直从她腋下钻出来,手里还挥舞着自己的掌上电脑:“看这个!十八层甲板,露天游泳池,超豪华自助餐厅,据说还能在船舱内玩冲浪——”

 

祐介凑过去跟着她一起看,显得十分感动:“这伊势龙虾长得真美……”

 

“——是没可能的吧,”杏把双叶按了回去:“选用这种款式也太高调了?根本就是违反了良性宣传的初衷……”

 

龙司越过双叶的头顶去数广告单上的零,打了个巨大的寒颤。

 

“就算是豪华游轮也不可能有什么玩乐的机会。”冴冷酷无情地抨击道。佐仓家的宝贝女儿扁扁嘴,一屁股坐回她先前拖过来的小板凳上。

 

“警方无法介入此事吗?”祐介问道。

 

“光是明面的利害关系就毫无插手的理由,我认为不会。”雨宫耐心回答。

 

坐在楼梯下头的龙司跳了起来,在木板上撞到了自己的脑袋,雨宫从他后面的扶手上探出身来,穿一件旧T恤,仿佛才睡醒似的头发乱糟糟。明智吾郎走在他后面下了楼,对一伙人内多少有几个投来的不信任目光置若罔闻,在咖啡厅的吧台边上大爷似的落座了,冴仿佛有点感慨般瞥了他一眼,随即对雨宫的发言表达了肯定:“游轮会在内海以固定线路航行一个礼拜,与其说是企业游轮,严格来说诺亚科技仅仅只是租下了会议大厅等一系列场所的使用权,25日之前会在东京湾稍作停泊,以便相关人士离船……”

 

“换言之,数个小时之内这海上漂的大铁盒子可说是个移动密室,猫抓老鼠——或是反过来操作都很方便。”名侦探终于开口说话,撕破脸皮之后显得粗鲁了许多,脸上挂着两盘乌青黑眼圈,仍戴着那双黑手套,哒哒哒敲打吧台桌面:“我手上有一张狮童本人配给的特殊业务用磁卡,在他仍未放弃搜索我的基础上姑且能够确定它的权限可行性,这也意味着我一旦使用这张卡进入游轮,狮童立刻就会明白我登上了船,他迫切想知道Phantom首领的下落,就算怀疑是我方布下诱饵也没可能放任不管。实话实说我没把握,运气好叫出奇制胜,运气不好叫自投罗网。”

 

新岛真眉头紧皱,似乎正飞快在脑海里构思筛选出四五六七个方案,雨宫打着哈欠站在明智旁边系围裙,一伙人自觉非常,摩西开红海一般为他让出条直通大锅的空白小道,多少露出些等饭吃的神情。

 

“……运气好的话就没问题了吧?”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奥村春突然开了口。

 

“运气好的话莲出奇制胜,运气更好一点明智自投罗网。”双叶头也不抬道,杏憋住了一声从鼻子里冒出来的笑音,一本正经假装低头找纸巾,春微笑着,坐得直了些。

 

“那就没关系了……”她说:“莲一向运气很好。”

 

奥村集团现任董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枚信封,揭开封口后将它放在了吧台上,黑金相间的卡片随着她的动作,同纸邀请函一并从中滑出个细小的边角来。

 

 

‖♛

 
 

“你觉得怎么样?”雨宫莲轻快地说。

 

我觉得你生于忧患死于作。明智吾郎面无表情想,但他听见自己以外用社交口吻皮笑肉不笑地虚情假意:“我觉得你美极了。”

 

“坚持一个晚上!”佐仓双叶在雨宫的耳机里大喊大叫:“打败那双八米的高跟鞋!”

 

“而你又觉得怎样,莲?”高卷杏插进话来:“头发会黏在唇膏上吗?”

 

“我觉得现在终于可以断言吾郎平时的确穿了内增高。”雨宫在他身侧上上下下打量,比以往高出不少来,好像本打算就此俯视他一晚上——得益于高卷整来的那双马诺洛,这人本身落得全团男人最矮,但双腿长又笔直,乍一看当真有点像模像样的超模风味,戴着顶长又绻曲的假发用来模糊肩宽和肌肉稍显分明的背部,理直气壮用线条简洁又尖锐的黑色礼服裙掩盖对于女性来说过于舒展的骨架,不知为何还是架着那副眼镜,在这超现实装扮和他平日里的形象间硬生生折了个中,不好说是不是败笔,反正把明智看得牙根泛酸。

 

“你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乐在其中。”明智得到的友情支援并不包括通讯对讲,自然听不见他们小团体内的叽叽喳喳,乐得全当杂音不存在。实话实说他感觉雨宫这打扮勉勉强强又疑点重重,好歹不算辣眼睛,他凑上前去,假意帮对方整理颈部的饰带,实则对着装成耳夹的通讯设备咬牙切齿:“我希望今晚最好别有什么新的闪失。”

 

“就是一般的乐在其中啦,说实话底下轻飘飘的,挺好走路。”雨宫丝毫不鸟他的威胁:“高中时候的学园祭我还担任过惩戒女警……”

 

“那是什么廉价特殊爱好者套装?”明智从他后颈摸到一根形状奇异的发夹,被雨宫卡着双腕把手扯了下来,他们暗中角起了力。直挺挺杵在宴会厅大门外头。对方嘴皮子动得飞快:“我很擅长特殊爱好服务哦,比如说我现在就可以假装自己是个服丧的未亡人——”

 

明智看起来要骂人,雨宫趁机踩了他一脚,用一种幼稚的胜利优越感绕过侦探走到前头去了。如果他现在一崴脚踝被那双漂亮的名牌鞋子摔个狗啃泥,那就是老天有眼活几把该……然而雨宫并没有,这男人仿佛每天都踩着高跟东奔西走一般毫无压力,鞋跟敲打地面的清脆声响甚至显得有点煽情。

 

他按了按口袋内的特殊贵宾卡,快步跟上。

 

 

安检时或多或少算是预料内的没出什么岔,毕竟明面上仅仅是剪彩晚宴,唯一波折是金属探测仪在雨宫背上哔哔乱叫,这人又泰然自若的从袖口里面作势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文胸内衣往外扯,巴不得展示自己武装从里到外毫不含糊。在他当真搞出这一幕之前明智一个箭步把那不知道是钢圈还是搭扣触犯到警报的布料往里面粗暴塞回去,一边对安检人员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歉疚笑脸,握着检查仪器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看到麻烦夫妻就想举手投降,雨宫镇定自若调整内衣,明智离得近,从这男人干巴巴的胸部里看到明晃晃的填充物,显然还额外加塞了点别的什么,可倘若他想探头看个真切,就很像是在耍流氓。雨宫莲冲他灿烂一笑,明智尬笑回去,面面相觑着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把贵宾卡递给了等候在旁的侍应生。

 

那张特殊磁卡被哔一下划上读卡机,“有人缠上你,你就抓下假发扔他脸上,八成能把他吓死。”明智吾郎冲雨宫莲耳语,侍者为他们推开门,地面或许应当微微晃动,但这吨位的船上仿佛难以觉察此事——游轮离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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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顺利!一切顺利?一切顺利。通讯定位的芯片装在贵宾卡片里,那群笨蛋什么也没发现——哎呀,老实说这不是我的专长,有场外援助实在不错……”佐仓双叶兴致高涨自问自答,她刚换了新的耳机,对比她的脑袋瓜子大得过分,一遍遍从被新岛真抓着梳理通顺的头发上滑下来,最后被她像卡个熊耳朵一样箍在耳朵上方。坂本龙司从她肩膀边看过去:两三块显示屏上几层平面图叠在一起,其中隐约有个闪烁的通信点。

 

“Joker不在甲板上,”龙司说,“我觉得他应该在吃自助餐。”

 
“吃松阪牛帝王蟹伊势虾。”双叶跟他一唱一和,“好羡慕,车里只有Fox的薯条可以吃。” 

 

抱着把狙击步枪歪头打瞌睡的喜多川祐介登时自梦中惊醒。

 

“——冴小姐怎么说?”本应出现在松阪牛帝王蟹伊势虾中的奥村集团董事端坐在靠背椅上,把那儿坐得像把王座,扭头去问身后的新岛真。排除团长之外全员待机的状态说难得也算得上难得,铁拳女皇从半小时前就抓着手机疯狂打字和新岛冴继续吵数日前正义对谈的后续,春恍惚间仿佛看到火花从军师修整完备的指甲下迸射出来。

 

“八点直升机抵达指定地点,你们马上就该动身。姐姐无权从警视厅那儿得到批准,按照Joker与她的交易内容来说,我们能做的只有在最后把人证物证双手呈上,给他们一个足以为之负起责任的,与Phantom无关的囚犯才行。”现在她开始咬指甲了,这是个无意识的坏习惯,纵使真尝试去改进,一旦开始焦虑时却又开始重复这动作,证明眼下最好别去惹她。杏对着龙司用夸张的姿势做口型:想个办法岔开话题!不良金毛抓耳挠腮搜肠刮肚,最后还是只知道问点心头惦记的东西:“我觉得明智搞不好还是会把莲给卖了……”

 

大家显然都过了相信真爱的力量牢不可破的年纪,但就算如此坂本龙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才能也算是精准到位,杏从后面对着他的头壳来了一手刀。

 

“那也很正常吧!换了我也这么做:把怪盗团的Leader放在身边,假如情形实在对未来联合有利,我就把他当做压箱底的伴手礼送给狮童。”双叶理直气壮道,她不再死盯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红点了,毋宁说杏现在连那红点在哪里也看不太清楚了,“不要紧的,Joker已经做出了他自己的考量,我们和明智面临的处境是完全平等的!”

 

“对方也知道这点,这就是关键所在了,我真搞不懂,这种默契究竟算是商业竞争还是离婚调解?”新岛家的家族战争好似终于告一段落,真摆出副平心静气的架势,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我说的,我们得向新岛检察官交出一个事关未来联合政党的、足以为之负起责任的、与Phantom无关的囚犯才行……假如平衡没被打破,这将是狮童正义的落马,假如进展并不那么顺利,我们交出的人证就会是明智吾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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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背后大概三点钟方向……”雨宫说,轻松愉快,边啪叽一声掰断了条巨大无比的雪蟹蟹腿。他俩堂而皇之坐在餐厅靠近直达客房的观光电梯门边上一个小角落里,此地因剪彩仪式即将开始人影疏疏,而雨宫坚持再不吃东西他就没力气走路:“……有个大叔,盯着我们这桌有十分钟了——那是你仇家?还是你前男友?”

 

“可能他只是被吓到了,毕竟我对面坐着一个穿女装的大男人。”明智面无表情回答,透过餐刀的倒映端详了一会儿那个安保人员模样的男人,随即耸了耸肩膀:“没印象,大概不是前男友,排除法看只能是来取我性命的仇家了。”

 

“不好说,我要是你前男友,我可能也想取你性命。”

 

“你不是吗?”明智反唇相讥,对面的家伙满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仿佛打不定主意应当先反驳男友的部分还是性命的部分。侍者走过来为他俩斟满酒杯,雨宫温柔朝他点头以致谢,随后轻咳一声:“重复一下时间安排。”

 

“现在是六点四十五,演讲七点开始,持续半小时,确定狮童呆在会场的时间大概也就这三十分钟,未来联合会在那之后与方舟科技进行文件上的对接,那就是这次的目标……抓紧时间吃你的螃蟹,吃完了我们就去干活。”

 

“不着急,”雨宫说,咔吧一声又掰断一条腿,“在这船上我有内应。”

 

“太巧了,我也有。”明智干巴巴道,听不出真心与否,形状漂亮的手指猛敲桌面,可雨宫还不闭嘴:“我觉得吃不完了,这里没法打包吗?双叶会念叨我一晚上。”他很遗憾似的感慨着,害坐对面的家伙终于忍不下去,春风拂面在桌布下猛踢他的小腿,被穿裙子的男人两腿一分,极其不雅又神乎其技地躲开了,甚至还能朝明智举杯致意。侦探王子表面工作做得到位,脸带微笑跟雨宫碰杯,仿佛不是自己刚在桌子底下脚一滑踩到女伴的裙子。

 

“敬死里逃生。我们会需要这个。”雨宫莲温和道,“我看你的前男友向这边过来了,我觉得他可能认出你了,真是不幸。”

 

“敬死里逃生。”明智叹了口气,“……现在闹起事来监控摄像头除了你披着假发的背影什么也拍不到,这是你选择这座位的原因吗?”

 

“部分原因是这样。”雨宫说,盯着明智的安保人员已经走到桌边,伸手拍上他肩膀,张口欲言的前一秒雨宫手腕一抬,半杯香槟劈头盖脸泼到明智脸上,熟练又精准,半滴没漏外面。这举动技惊四座,把明智和那男人都整懵了,前者条件反射拍案而起,十数种辱骂卡在嗓子眼里的前一秒被雨宫抓住手臂迅速往电梯门口拖。

  

“看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雨宫以一种明智看来极为幸灾乐祸的愉快口吻说道:“毕竟你没和我说过你有前男友……”

 

那男人虽很快反应过来:“请等一下,女士——”

 

他的后半句话古怪地在喉咙里咕哝翻滚了一下,随着他的躯体一并往前倒下去,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近乎没发出什么声响,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金发少女站在他身后,脚边放着一个于她的娇小体型相较之下更显庞大的琴盒,手里一边是支滋滋作响的电击棒,一边是把袖珍小枪。她的反应相当迅捷,在安保人员向前倾倒的前一秒训练有素抬手射击,电梯顶端安置的摄像头发出细碎的电流故障音应声而碎。

 

一板壮汉就这么肉山崩于身前,明智同雨宫面面相觑。

 

“晚上好,先生……和女士。”女孩的尾音古怪扭曲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地打量着莲,行了一个屈膝礼:“我的名字是拉雯妲,天鹅绒房间的代理人为您效劳。”

 

雨宫更快反应过来,他耀武扬威往拉雯妲身旁一站,“——看看,我的内应。”

 

“真巧。”明智吾郎面无表情道:“她也是我的内应。”

 

雨宫挑高着眉头在两张漂亮脸蛋上来回扫射,然后恍然大悟什么似的,却也没过分吃惊,这让明智有丁点不合时宜的挫败,他大概没货真价实见过雨宫震惊失语的模样。

 

“原来如此,金城案那天晚上,”这人甚至有闲心夸张敲一下自己的掌心,“伊戈尔是在见你——”

 

“我并非有意向你隐瞒。”拉雯妲用唱歌一般的声音说,当下和雨宫图个方便省事就大开着腿往地上蹲的姿态不可同日而语,显得甚至楚楚可怜:“但Crow先生之所以能见到我,也是因为他尾随你而来……”

 

“那是个什么?你给我起同这帮乌合之众一个调调的代号?”明智警觉地说。

 

“我怎么没发现他有尾随我?”雨宫震惊道。

 

“这代号获得一致好评呢。”拉雯妲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先生们,我们不是在赶时间吗?”

 

她在那一瞬间显得十分严厉,加之此言说到点子上,男人们只好负责把那昏厥过去的安保人员拖进角落里,而拉雯妲跟在后面,动作优美,仿佛在跳舞,轻轻松松就单手提起那偌大的琴盒交给明智,无需点明也能意识到里面是支什么附赠瞄准镜的违禁品,等他接过后又不紧不慢从隐藏在裙子褶皱里的口袋中掏出个小小的盒子,递给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我怎么没有那种大件的礼物?”雨宫委委屈屈道,此时他们已经进了直升电梯,明智不得不架起肩车来把雨宫托举到天花板上,这发言使他花了会儿时间才把脸上幼稚的得意劲压下去,好在没人注意到。怪盗团的头目从后颈的系带上取下枚奇形怪状的发卡,三两下拧开了螺丝钉,向下卸开一块板,腰部使个力就向上攀爬出了电梯,完全是故意的把那尖细鞋跟钉上明智穿着定制外套的肩膀,又转过身帮助拉雯妲爬上去。客用电梯只抵达固定楼层,他俩登记了明智的磁卡才进的餐厅,此时就又走起雨宫最擅长的偷鸡摸狗路,电梯井空荡荡,往上一层便不再是客舱,明智确信雨宫选择这不太舒服的通道部分原因是在针对他这套浅色西装,但两位穿裙子的同行者都仿佛习以为常,再提意见就显得斤斤计较,等他背着那大琴盒也爬上电梯门洞的边沿,就见拉雯妲神色平和轻松去扳那扇金属大门,而雨宫莲蹲在旁边捯饬那个印个金色V字的小盒子,把一枚储存卡塞进手机里,又将盒中剩下的什么金属制品耀武扬威提起来晃给明智看,与此同时代理人宛如摩西开红海般分开了电梯间大门,柔和光线很给面子地顺势照在雨宫举起的手指尖上。

 

“好像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大哦。”他镇定自若道,挂着吊牌的快艇钥匙窸窣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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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五十二分。双叶皱着鼻子把脸贴在电脑屏幕上辨认那移动的红点。

 

“——他们现在右舷,信号不太好,中途开始Joker就没在说话了。”

 

“把画面放大些。”新岛真道,两手撑在双叶桌上,气势汹汹,像是预备捕猎的狮子,“距离七点还有三分钟,虽说客舱警备薄弱,但走廊被封锁的可能性仍然很大,未必会用上Noir的卡……通风管道如何,排风系统是共通的吗?能够把立体地图发给Joker吗?”

 

“通风管道,”龙司咧嘴,“听起来很有Joker一贯的作风。”

 

“代理人小姐帮大忙了。”双叶嘀嘀咕咕道,从真的手臂间探出脑袋,“虽然我毫无头绪上面的家伙们为什么上得了船不过……喔哦!尽管个别地方没法子直达,不过我认为这条路径是可以采纳的!或者说看起来他们根本已经进去了,幸好Joker没真的穿着裙撑进会场,不然可能要卡在这里。”

 

“为什么Joker需要裙撑?”杏奇怪道。

 

“为了更好的恶心到帅哥名侦探,那是我的主意!”小个子通讯员理直气壮,键盘上的手指敲出残影,“……但他后来说不要,我猜他想玩那个寡妇笑话。”

 

“你说得对。”明智吾郎幽幽开口,声音隔着电子信号传来显得分外阴沉。双叶发出一声怪叫,蓝牙鼠标脱手而出砸中了龙司的头。

 

现场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真轻轻咳一声:“……他把通讯装置给了你吗?”

 

“鉴于负责打开办公室门的是我,没错,的确如此。现在,如果你们真打算帮上忙,那劳驾做点该做的事。”只要明智吾郎乐意,他听起来可以既彬彬有礼又语带刻薄。杏长长叹了一口气,显露出放弃思考的模样,把那只鼠标捡起来放回对着屏幕皱起了整张脸的双叶跟前。

 

“尽你所能吧,Navi,”她忧心忡忡说,“七点到了。”

 

“我才不要尽我所能,我是Phantom的导航员,而这家伙根本连我们中的一员都不是,他和Joker彼此之间撒了多少年的谎,就算是Joker认可了他,我也不会——”

 

“你打算幼稚到什么时候?”明智打断了她,随即陷入短暂的沉默,耳麦另一头仅有电流的杂音不时响起,最后,他像是接近妥协了,极为不耐地呼出一口气:

 

“倘若让我对你们以诚相待,我也做不到,不过既然他能把命交给你们,同样交给我,那我就用这枚筹码当做赌注——我也会信任Phantom。”

 

“……下个岔路往右转就能绕过门口的保安,如果你们不想倒着往后爬。”双叶说道,震耳欲聋地吸了吸鼻子。

 

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气氛被多少缓和,龙司松了口气,垮下肩膀:“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在Joker面前如此坦诚的好家伙呢!”

 

“谁说我会在他面前这么讲话?”明智干巴巴道,“把耳麦给我之后他就从通风口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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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五十七分,雨宫莲一脚踹开挡板,从通风口一跃而下。

 

正前方那个巡逻的家伙尚未反应过来,被他行云流水膝击带反剪地按在客舱地毯上,然而偷袭者实在是找遍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家伙,这可怜鬼便被雨宫抄起身旁的金属挡板照着后脑勺就是哐当一下没了动静,那板子肉眼可见凹出半个坑,至此可说是震耳欲聋,半点没有所谓的偷袭风情,但胜在他做多了这种卑鄙的先制攻击,毫不拖泥带水,又在走廊里另一个安保人员举枪射击的时候用挡板勉强接了发子弹,一个明晃晃洞眼从那后脑勺形状的坑中央贯穿过去。

 

下一秒钟,宛如猎豹扑食,雨宫丢开了金属板,压低身形猛冲至他面前,虽速度极快,但手无寸铁——在那家伙这么想着之前,只见到身着礼裙的刺客抬起手臂猛一挥,再而他的视野便陷入一片漆黑,什么动物毛发似的触感从他脸上拂过,仅仅抓着这瞬间的动作停滞,在他反应过来前,持枪的右手便被惊人力量钳制扭转,抵上下颚扣动了扳机。消音装置发挥效用,仅有片血雾溅射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哇。”雨宫莲叹为观止:“扔假发这招真的有用。”

 

“你应该不会想要再把它戴回去吧?”明智吾郎算得上有礼貌地说,他才刚从通风口爬出来,此时正用仅有的绅士风度伸手去接跟在后面的拉雯妲——双脚踩在那个被雨宫敲晕的家伙身上,又从他手上摸了枪,照着肿包补了一发子弹。

 

“多谢你的及时援助,没有你我该怎么办?”雨宫转身凝视他,明智若无其事扭过头去,而拉雯妲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行一个屈膝礼:“我要在这里和你们分道扬镳了,诈欺师,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为你做的事情。”

 

雨宫温和道谢,明智扬起眉毛,伸出手拦在代理人面前,“稍等一下,天鹅绒房间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船上?”

 

“——无可奉告,不过你我都在赶时间,Crow。纵使是单薄的安保系统,但守备人员业已配了备武装,这里就是你们在找的保险箱无疑。”拉雯妲脸色不变,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来检查时间,“虽然Joker撇去了绕路的麻烦,但还是奉劝你们抓紧一些。”

 

丢下这句话,她以近乎决绝的姿态转身就走,把两个男人留在原地,雨宫缴了械,看起来心情极好,甚至哼起歌。明智在门锁前蹲下,依照耳机里双叶的指示开始破解密码,体感雨宫还在后面盯着他,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没了那顶假发感觉后背凉嗖嗖的,”雨宫道,尾音愉快上扬,消散在26度的空调暖风里,“这是体现伴侣温柔的好机会吧?把你的外套借我。”

 

如果这能让他闭嘴。明智听天由命地思考到,甩下那件灰色外套丢给他。狮童正义小心谨慎到神经质的地步,休息室里装五层防护门板,饶是天才科技流氓如佐仓双叶也不得不全神贯注使出百般武艺,过半晌复杂电子锁才发出咔嗒一声,夹杂着尖锐鞋跟后退一步的响动,明智没有回头,毕竟说得再难听些这甚至能被称为家事,雨宫和他的条约之中的确不包含这趟浑水,踏入这房间一步就完全失去与新岛冴清白交涉的筹码,且这人或许有些别的要忙——再往大了说,所谓怪盗团的这个群体也不过是在等这件事呈现出最后的结局,当他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无疑不可能再次成为狮童的清扫屋,但他最后是否还是东京警视厅的顾问侦探也仍是个未知数。

 

但他明智吾郎归根到底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当他从明亮的走道迈入狮童正义关着灯的办公室,往身后看去时,雨宫莲站在阴影之外,安然坐在那琴盒上,只以双豹子似放光的眼睛凝视着他。尽管佐仓双叶仍在通讯装置里朝他发出操作指示,尽管他同雨宫近若咫尺——可眼下正如六年前的平安夜一样,他是真真正正一个人了。

 
 

‖♞

 
 

七点二十四分,喜多川祐介在夜风中打了个喷嚏,实际上,这是他今晚的第四个喷嚏,奥村春将视线从望远镜筒中挪开,不无担忧地朝他望了过去,“你还好吗,Fox?”

 

“这里比我想象得要高上一些,没关系,我习惯了,无论是作为艺术家还是作为狙击手,这都是必经的体验之一。”洸星大的高材生严肃道,继续一丝不苟固定他的狙击枪支架,春耐心看着他慢条斯理做些准备工作,打定主意不去询问艺术家那部分的体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和我一起来,无意冒犯。”祐介好像终于调整到满意角度,长叹一声,接着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开始一枚一枚把子弹在脚边排成行,“技术来说,Navi纵使眼下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也不是什么大事,经验来说,Skull和我搭档的时候还更多,何况笨蛋和烟都喜欢高处。”

 

他就连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也很严肃,这把春逗出笑声,她抬起头,仰望了一会儿头顶的天幕,这是个月色明亮的晚上,车头灯火汇聚成的洪流从他们脚下五十米处呼啸流淌。

 

“……你知道,‘Crow’本会杀了我的父亲。”冷不丁的,春开口说道:“虽说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且并未成功,不如说是趁此机会我才得到如今的一切生活,但这到底不是什么每天都会遇到的事……我无法不介怀这一点。”

 

“那是你的权利。”等候的时间太长,狙击手决定重头再来一遍,眼下正小心把瞄准镜重新从枪管上卸下来,这步骤做到一半,因他决定看着春说话而不得不暂时搁置,“你大可做你想做的除了我的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但你不是为了这个才爬到这儿来的。”

 

“我来确认他的选择。”春温和肯定:“讲到正义这种事,其实我从以前开始就很憧憬……但那是Joker带进我的生活里的,他太像是个英雄救世主,但最后总归得是我自己站起来,我不确定Crow对此了解到什么程度。”

 

“所言极是。”祐介回应到,夜色下很难说出他究竟看向何处,但整备枪械的声音停了,他将那支长管的步枪缓缓平放,蓄势待发如同一把满张的长弓,“闲谈到此为止,我听见螺旋桨声……”

 

一切正如计划安排,春低头检查腕表,气氛迅速沉淀,直升飞机从上空掠过,前往另一侧的东京湾。在他们脚下百米处就是看似和缓无波的漆黑海面,倒映着拖曳而过的别就灯火,而冬夜之中的彩虹大桥因主塔照明亮若白昼,无人注意桥塔顶端藏在黑暗中的狙击手。

 
 

‖♛

 
 

时钟拨动向前,七点零五分,办公桌的抽屉里空无一物。

 

实际上不单是抽屉,无论是电子文档或是上锁的保险箱,这里已不剩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明智吾郎没什么表情变化阖上笔记本电脑,雨宫还在门外守着,此处绝非最佳思考场所,但贸然奔走只是愚行,他干脆在扶手椅上坐下了,十指相抵陷入沉思:狮童正义对他登船这件事了然于心,要说防备全无固然奇怪。纵使勉强能夸雨宫是艺高人胆大,此处守备过于薄弱也是事实,狮童在此处设网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即未来联合的最终目标并非是与诺亚科技的此番会谈。

 

——大选迈入尾声,在野党此时已无需更多的企业宣传,论狮童能够从中得利的事情无非所谓的民心,而眼下处在大众舆论中心的无非一系列的列车失控事件,牵扯到奥村企业的恐怖袭击,截止不久之前的靖国大道追车案,或者说,风头再起的怪盗团——

 

繁杂线索轻松勾联,颤栗的痉挛合着冷汗从明智的脊椎一路窜上后脑勺,仿佛脚下数层钢筋混凝土深处的引擎都化为他疯狂鼓动的心跳,这诡异寂静中他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大脑飞速思考的声响:狮童正义真正想要的只有成功收容Phantom的领头人,在短短五天之前安排的那场敷衍的狙击不过是引蛇出洞的把戏,他身为棋子的作用比他设想到的更多,讽刺的是,这艘游轮的利弊他甚至亲口说出过,这等同于一个便于围剿的海上密室……雨宫是否了解到这一切?他是否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情况下依旧踏上了这条船?说到底他究竟了解雨宫莲的什么,他们的表层生活植根于数个彼此隐瞒发酵的巨大谎言,起因于某个晦暗的平安夜,因为他愚蠢地搭乘了错误的地铁,因为卢布朗的雨宫莲看出他心中一簇将死的火焰。

 

明智吾郎恍然大悟。

 

言语打破寂静,雨宫百无聊赖,从门边探出头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明智回应道,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带着一种熟悉的,仿若名侦探公布案件真相的推理秀一般的优越感,确信自己这回到底抢先雨宫一步:“我想要重新回到赌桌上。”

 

在雨宫莲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之前,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猛地施力将怪盗团团长拖进防护门层层叠叠的临时行政办公室,现在是七点十分,狮童正义将在或许二十分钟内抽身离开这个钢铁箱闸——除非他的安排出了惊天大错,未来联合不得不留在此地力挽狂澜。

 

下个瞬间,明智吾郎抄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狠狠砸向身后的舷窗,警铃大作,双叶在耳机中发出尖叫声,而防护门层层关闭上锁,明智摘下耳麦扔还给雨宫,松了松领带,与侦探王子这称呼极为不相称地把袖口卷了起来,悲哀的事实是恐怕帅哥就算在一片狼藉中气定神闲也还是帅哥。

 

“别总信誓旦旦自己搏命——下面换你想想怎么把我们两个弄出去,我听那群家伙们说这叫Joker的作风。”他以一副看好戏的神色说道。

 
 


 
 

七点十五分。

 

“双…呃,Navi说自己要被活活气死了,所以现在是Panther在线上!如果你们能够听得到我说话,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无论如何别从办公室里出来,外面大概围了三层的武装保全——稍等,Queen说我们的电子地图似乎出了点问题,看起来就像你们在侧甲板的船舷……”

 

“我们的确在侧甲板的船舷。”雨宫莲很有耐心地回应:“因为办公室的门反锁了,外面还围了三层武装保全。”

 

“把我拽上去以后再和她说话。”明智吾郎没好气道,雨宫臂力惊人,单手扒着上层甲板的边缘晃来晃去,就像一个能把自己摘上去的漆黑的晴天娃娃,明智在他之后踩上大开的舷窗边缘,感觉海风从脚底和肋骨之间呼啸而过。

 

杏似乎是被这说法搞糊涂了,在这档口双叶似乎重新夺回导航主权,一阵震耳欲聋的话筒刮擦声之后她回到了耳机的那一边:“现在一切顺利了!看起来你们抵达了轮机室正上方,我建议二位在此分道扬镳吧——”

 

“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所以我还有事要问Joker。”明智气定神闲道。雨宫露出好笑神色,但仍然压低了腰背从扶手底端把他扯上来,扔从警卫身上摸来的枪给他,甚至变戏法似的在明智匪夷所思的目光下从胸口填充物下面翻出折叠小刀。说到底那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用?至此他都不晓得天鹅绒房间的代理人给他在琴盒里放了些什么,那东西截止目前唯一上场斗争的机会是被雨宫豪迈粗犷一把抡起来甩砸在一个倒霉警卫的脑袋上,质量倒是很好,四条棱线仍旧横平竖直。他们现在距离这艘钢铁巨兽的心脏格外的近了,雨宫确认一番左右无人后龇牙咧嘴就地坐下去脱那双杀人高跟鞋:“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

 

“摸不清你偷偷更换两张贵宾卡的用意,未来联合追踪的嫌疑犯信号是从你身上发出的,而Phantom恰恰相反,是在追踪我的信号……但除此之外想必你还有别的瞒着我的事情,没所谓,挑你能说的告诉我。”明智单刀直入,啪嗒伸手关掉雨宫鬓发后面的麦克风开关。这个吨位的船已不那么容易因海浪的鼓动摇来晃去,纵使如此侧甲板上仍旧人烟寥寥,这对别有用心的来客倒是方便异常,雨宫摊开手:“狮童会在原定的演讲结束之后乘坐直升机离开这艘船,方便将之后发生的一切骚动撇干净,日期已经离大选太近,是个关键节骨眼,得益于你,诺亚科技会被未来联合舍弃,狮童脱战的时间想必会提前。记得我在中央通道指给你看的游轮地图吗?停机坪在后甲板,而我在彩虹大桥安排了狙击手。”

 

“你是个疯子。”明智面无表情做陈述:“你想在交通干线制造事故?以人流量来说甚至能够称之为恐怖袭击——”

 

这话说到一半他被自己的言辞噎住,和雨宫莲一起行动时的顾问侦探皮囊镶得太紧,让他如鲠在喉,或许他早就过了被罪恶感折磨的最初几个日夜,不知是否应当继续。黑暗之中雨宫的眼睛注视着他,语调心平气和。

 

“——你我都明白倘若那架飞机仅仅只是因‘突发意外’落进东京湾会是个什么不了了之的处理结果,未来联合可操控的灰色地带太过庞杂,你比我更清楚这点,直白来说,我需要‘民众’来做见证人,Crow。”

 

“但我会接受你做出选择的无论哪个结局。”

 

他哑口无言,这一切近乎像是个小美人鱼的笑话,雨宫在黑暗中微微地笑了,他凑上前来,明智本以为那会是一个形同告别之吻的东西,但雨宫仅仅只是将枪放在他的手上,明智隐约回忆起些早就思考过的破碎想法。

 
 

——如果有一天我也会那样死去,希望是由这个人对我的脑袋扣下扳机。

 
 

 七点二十一分,与跃下甲板的雨宫莲背道而驰,明智吾郎朝后甲板的停机坪拔腿狂奔。

 
 


 
 

七点三十四分,狮童正义走上甲板停机坪,单就一艘正享受热闹晚宴的游轮而言,此处甚至能算寂静,唯有螺旋桨划破空气的阵阵噪音,这是架低调的单旋翼式民用直升机,舱门开着,驾驶员目不斜视,待他踏上船舱后便恭敬递上同种的直升机头盔,无需多言,是熟悉流程的聪明人,七点三十五分,直升机从游轮起飞,沉入东京的夜色之中。

 

他确认一番手提包中的文件,便向后靠在座椅上,眼角余光中游轮上的光点跳动聚集,逐渐模糊混杂成一团。十分唐突的,驾驶员朝他开口搭话。

 

“甲板上有些骚动,”那人说道:“——似乎出现了民众口中的怪盗团的首领。”

 

狮童正义微微皱起眉头,然后便看明白似的笑出声来:“你不担心吗,那是你的同伴吧?”

 

“不算很担心。”驾驶员承认到,他握着推杆,半向后排转过身去,并不当真回头去看,而空出一手举着枪笔直架上对方眉心:“别来无恙,狮童先生。”

 

政客摊开手。

 

“你我都清楚在此地开枪意味着什么,明智,你并不能当真阻挡得了什么,这种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难道不是有违你的初衷?我本以为你会再等一阵子。”

 

他们对没说出口的部分彼此都心知肚明。明智想到,比自己预设的还要更加平静,说不清心中涌动的仇恨是否只是数年之前干涸的河床,他的执念宛如一片荒野。

 

明智吾郎深吸一口气。

 

“……因为我被人骗了。”

 

他这么回答道。

 
 


 
 

雨宫莲是个骗子。明智吾郎如此认为。

 
 

诚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过个两面派碟中谍的生活,打落牙齿和血吞,但他自认为对待雨宫足够温柔体贴,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但雨宫待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没什么不同,可能这人天性如此洒脱,恨不得把心中大爱散播向四面八方——这样讲一个杀手似乎有点不对劲,修改一下,是很不对劲。

 

明智从人群的缝隙中又确认了一眼雨宫所在的位置。他男朋友(现在该改口称他叫爱人)漫无目的对着地铁车窗外的阴暗景象发呆,和他出门前交代的去涩谷的初衷目前为止还是相同的。或许能说明智吾郎草木皆兵,但如若雨宫当真问心无愧,也犯不着防他这一下,明智用每个检查丈夫手机的妻子似的心理这么漠不关己地想着。其实要说比喻,他早就把确凿证据查到手,毕竟雨宫当真不防他,比起偷吃检查更像预备抓奸。

 

正逢周六晚上,涩谷站的人流几乎能说是湍急,雨宫在一众身形里灵巧穿梭,敏捷得像条飞瀑中的刀鱼,仅在雪白浪花间闪过道锐利影子。明智跟着他踏进条阴暗小巷子,拐角里还有家看不出开没开的生存游戏店,霓虹灯具勾出的店名阴惨惨的忽明忽暗。隔着层层叠叠堆得不算认真的商品隐约能看见臭脸老板在柜台后看杂志——看起来像是那种雨宫能毫无芥蒂就与之顺利相处的人。事实上,雨宫确乎和那男人交谈甚欢,他在一个标着当季特价的纸盒里翻找了一会儿,摸出一柄军刀模样的东西来,随即直起身子,像在讨价还价。十几分钟后他出来了,明智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目睹雨宫侧身闪入一条昏暗的小巷,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他静静等待半晌,随即踏入那条窄小巷子,四下摸索一番,找到个隐藏着的仪表盘——不是他有多精于此道又或天降的好运气,这开门装置他在别处同样接触过,算得上一回生二回熟。时间往回拨到七月,他刚想方设法接触到未来联合,成功劝服狮童党派把自己当个清扫屋用上,没人知道他怀揣的肮脏心思,然而九月就有个西装革履的古怪老头从天而降,自称亚尔达拜特,饶有兴趣问他是否有打算和自己做一笔交易。

 

彼时恰逢明智碰壁,对他生父的调查止于表层,费尽心机两个月都摸不着一点蛛丝马迹,反倒几近惹火上身。亚尔达拜特的邀请太过恰到好处,然而他毕竟除了自己一条破命外没什么很能给得出的东西,可能拿来押上赌桌的筹码毕竟也就那么几枚,不晓得自己是撞上大运还是倒了大霉才被选中当个值得大把精力往他身上扔,或许是相信他的欲望,或许亚尔达拜特正是看中他会把自己的一切扔进这场牌局里。

 

暗门发出咔嗒一声解开封锁的机械音,然而眼下不是最佳时机,明智重新合上它,走回这条阴暗巷子里,天气预报说晚些时候会有降雪,此时的夜空便很是晦暗,明智靠回肮脏的墙壁。

 

——随心所欲,不计后果,利己主义,仅仅抓着一腔愚勇试图见义勇为又被烙上罪印的雨宫莲是恶吗?Phantom是大众概念中颠覆权威的不法之徒,那眼下侦查制裁这一切的自己究竟能算是正义的伙伴吗?浦岛太郎久离人世,打开玉匣后就噗嗤一声变成个老头,明智自认站在普罗大众上空,隔着段距离俯瞰这群一无所知的庸才,雨宫则是那把悬在脑壳顶又轻声细语引诱他打开盒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虎视眈眈从那栋新宿摩天大楼的顶端一跃而下,一刀切下他的脑袋,把他变成个碌碌无为的凡人,这傲慢亲切又熟悉,让他说不出自己的爱恨究竟是哪一侧更为浓烈。

 

他漠不关己地思考了此类边角破布般的想法过了一时半刻,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朝着漆黑夜空呼出一口白气。今年的十二月温度降得太快,此时杵在这无人小巷中就显得过于可疑,但这不算什么,纵使有下水道里的肮脏老鼠从他脚面上跑过去也不算什么,他在等待一个时机,捕猎与狙击的诀窍往往与此类同,明智把重心换到另外一只脚上。

 

——以雨宫莲为轴心固定住的他的表层生活实在不堪一击,除非苦心经营,不然太难维护好警视厅名侦探和咖啡厅打工仔的和美生活。但他自觉假的做久了也像是真的,更何况明智向来过得很真,或许有人应当为之负责。于情于理他应该生雨宫的气,但他自己就是个能够做到贩卖生父的政治立场给上层社会的家伙当情报走狗的小人,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儿去,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接受这一切,这与初次面对狮童正义理应别无二致……更何况明智多少还记得那滋味,当他和雨宫同时抬起手臂,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扣下扳机——

 

那家伙出来了,眼镜上好似蒙一层白汽,又整了整领口,把卫衣的帽子从外套里扯出来,看得出室内大抵开着暖气,害他老实脱下过外衣,雪片从夜空中落下,他的瞳孔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然后正义便能得到伸张。”明智低声对自己说道。


 
 



 
 

“然后正义便能得到伸张。”他喃喃道,松开了驾驶杆,对着狮童正义扣下了扳机。



 
 

——有什么击中了机身,这是一瞬之间的寂静,他发觉自己正在向下坠落,一如雨宫莲纵身跳下摩天大楼的高塔,明智吾郎闭上眼睛,海面重重拍打上他的脊背,盐水涌进他的口腔。

 

紧接着仿佛时间再次开始流动,那架直升机爆发出惊人灿烂的火舌,热流一阵阵激荡开,他被谁抓住胳膊,蛮横拖上某片因冲击剧烈晃动的陆地,明智吾郎吐出海水,倒伏在打开的琴盒边,雨宫莲朝他大喊大叫了什么,但他的鼓膜嗡嗡作响,一切即将结束,龙宫城的玉匣已经打开,达摩克利斯之剑同样落下。


 

雨宫莲把他变作一个凡人。


  

 

‖尾声

 
 

明智吾郎被一桶水兜头泼醒。

 
头发黏在额头上,血液流进眼睛里,视线模糊,鼓膜嗡嗡作响,五脏六腑连着几根骨头一并疼的要命,他察觉到自己半躺在地上,腕上一双铐子紧锁着,几只针管从面前骨碌碌滚动过去,有双皮鞋踩着水渍踏过来,紧接着额发便被拉拽扯起,逼迫他直面审讯室顶端过于明亮的白炽灯光。这私刑太过理直气壮,考虑到他同时担责狮童正义的联络人与怪盗团的领导人两重罪名,倒也不算太过夸张。

“开诚布公……你和我都知道……雨宫莲不是真名……”
 
声音忽远忽近,模糊不清,可能是雨宫拿榴弹轰炸的冲击波后遗症害他听半截漏半截,就颇有余力地对着那男人的脸笑,这点显而易见惹怒了对方,视野之外有人朝他腹部又重重一踢,正中他两个月前和自己法律意味上的伴侣内部家庭暴力时的旧伤。有只眼熟的铝合金箱子立在门边上,上头拓着一个充斥个人主张的黑色的A字图案,堂堂正正窝踞在一个完美圆圈中。他被抓着胳膊从地上拖起,扔进张折叠椅里,推到桌前,淤青指间塞一支水笔,他注视自己血迹斑驳的指甲盖,发现边缘不知何时长了个倒刺。

薄薄一张纸的自白书摊在桌面上,敲了章,法律效益完全,诚可见未来联合为了困他在牢笼里也是费尽周折——加上那只手提箱,八成能算是人赃俱获。 

麻烦死了,总觉得手指好像也断了几根。他闭了闭眼,鼻腔里涌动武见妙诊室里的消毒水味。深吸一口气,肋骨就痛得像是要倒插进心脏里。
 
“你被人背叛啦。”男人冷笑着说道。

他提起笔,缓缓在底端的签名处写上了“来栖晓”三个字。

 

流程走完之后他被两个警卫押送回单人牢房,路途漫漫,不知道这是东京警视厅地下几层,明智麻木向前走,只觉得几管自白剂扎得自己昏天黑地,不知今宵是何夕。

 

“现在是几号了?”他朝警卫发问,其中一人皱起眉头,抬手就要用警棍来抽他,但这举动被另一人压了下来。

 

“十二月二十四日了。”第二个人温和答道,“现在已经是平安夜,天气预报说晚些时候会下雪。” 


也就是说自那之后他苟延残喘了一个月,明智麻木想到,感觉脑袋里混混沌沌全是浆糊。他们走至走道深处,此地已然没有了监控摄像头,是光明正大的警视厅下晦暗的阴影,明智了然停下脚步。

 

警棍带着风声埋入肉体发出一记闷响。


“您的名字带死相啊,来栖先生。”那警卫开口说道:“未来联合的倒台需要漫长时日,来栖晓不会活到那时了。”

 

前顾问侦探回过头去,先前回应他的那个警卫眼下正从倒在地上的同事身上摸枪,帽檐下一双在黑暗之中也熠熠生辉的瞳孔注视着明智吾郎。

  

这是他遇见雨宫莲的第六年。

 

“……那可真是凑巧,简直是好事成双。”明智回答道,伸手将对方拉起来:“这里现在站着两个死过一次的男人了。”

 
 


—全文完—

 

谢谢大家我写完了

以后可能会出番外,其余感想我边整理时间轴边思考一下

再次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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